全球最大对冲基金、桥水基金创始人瑞·达利欧是世界财经界非常知名的人物,因预测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而名震天下。达利欧善于学习和思考,写了不少书,也是过去都20年以来一直看好中国两个著名的财经界人士,另一个是曾经的大摩首席经济学家史蒂芬·罗奇。 达利欧是华尔街少有的了解中国、亲近中国、支持中国的投资人,他从1984年就进入中国,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经济、思想,同中国资本相关的工作人员接触,2018年以来在中国投资的资金累计约30亿美元,约合217亿。 最近这两个看好中国的美国专家都改变了看法,认为中国经济面临严重挑战,对中国未来的发展感到担忧。 达利欧最近接受了一些媒体的采访,对中美经济发展表达了看法,认为两个大国目前都存在各自的问题,面临巨大的风险。 美国正处于“巨大动荡的边缘” 他表示,美国目前正处于“巨大动荡的边缘”,即将陷入内战。 从过去看未来,这是达利欧常用的分析市场方法。作为一个著名投资人,达利欧通常以周期性循环理论来预测一个国家和国际的发展变化,他在近年的畅销书《原则》一书中提出了“国家内部周期六阶段论”,以此来判断美国社会的运行状况。 达利欧表示,从我个人研究历史的经验来看,社会秩序大循环的阶段大致分为: 第1阶段,新的秩序开始,新的领导层巩固了权力; 第2阶段,资源配置体系和政府官僚体系建立和完善; 第3阶段,和平和繁荣时期; 第4阶段,支出和债务严重过剩,财富和政治差距扩大; 第5阶段,财政状况变得相当糟糕,矛盾加剧; 第6阶段,内战/革命发生。 在达利欧看来,美国目前处于第五阶段,这个阶段的特征还包括由自然灾害(干旱、洪水、大流行病等)、重大技术变革、地缘冲突等因素,造成的过度发行债务以及国际秩序新格局。各种指标都显示着当前美国的分歧到达了1930年以来的最高峰。美国正处于巨大动荡的边缘,但并未真正地陷入其中,接下来怎么走要取决于美国人,特别是美国的领导人。 现在拜登和特朗普正在进行激烈的总体竞选,达利欧警告称,现在共和党是由极右派控制的,人们也在担心民主党更多受到极左派影响,而不是温和左派,这意味着不论谁赢得选举,美国都有可能出现巨大的政治冲突。不论最后拜登和特朗普谁能取得胜利,都将同时面对具有挑战性的国内冲突和国际地缘冲突。 “第五阶段”是以财富和价值观的巨大差异为特征,推动两极分化的社会针锋相对——也就是处于“内战”边缘,但尚未爆发的阶段。 他认为美国历史进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转折点,和平繁荣的道路需要一个 "强大的和平缔造者",来将整个国家凝聚在一起。如何调和两党之间越来越极端的矛盾,来通过各种政策来提高生产率,改善资产负债表,缩小贫富差距,将是非常具有挑战性但是必须做到的事情。 如果特朗普当选总统,美国将变得更倾向于贸易保护主义,特朗普会大幅提高关税,加剧美国国内通胀;即使是拜登当选总统,美国财政扩张也将持续,无论是谁,美国都将面临巨额的财政赤字。 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的预测,美国的公共债务和GDP之比将在2054年超过160%的高峰,且随着近年来时间的推移,美国的债务增速也开始加快。这不是美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财政赤字和国债增发现在是全球各国面临的共同问题,世界上大多数的央行皆是如此。 达利欧另一个更深层的担忧,是美元和美国通胀的前景。通胀常常被视为“消解债务压力”的结果,达利欧直言不太相信美联储能够实现2%的通胀目标。 他表示,就像日本、美国和欧元区正在发生的事情那样——这三个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的发行人都在主动推进贬值,一同缩水的还有他们的债务。这种贬值的结果更多会体现在更多的通货膨胀和更高的黄金价格上,而不是某种货币相对于其他货币大幅贬值。 他相信债务货币化仍将是未来几年的趋势。达利欧认为,美国经济是由政府的资产负债表和损益表恶化来支撑私营部门,因此美国政府将继续大量发行债券来应对赤字,这也是通胀率很难回到美联储或其他主要央行目标的原因。 达利欧认为,美国已经到了内战的边缘。但他所说的内战并不是美国内部会发生武装冲突,而是州、地方政府拒绝遵循联邦政府的指示,同时联邦政府对此应对混乱、功能失调,从而使国家运转出现问题,内部纷争不断。 确实,早特朗普政府时期,许多州都公开抵制特朗普的政策,一些地方法院否定了他的政策。在拜登政府时期,一些州在边境移民管理上与联邦政府的对立更是公开化,以致拜登政府不得不让步。 他表示,对于这场大选中,人们现在普遍认为拜登将无法成功连任,谁将成为总统将会是一个问题。有人担心,民主党可能比温和派更受极左势力的影响,而共和党又被极右翼控制,这意味着无论谁获胜,美国都可能发生巨大的政治冲突。 达利欧还认为,过度负债、大国间争端、重大技术变革、流行病大流行等破坏性因素,这些都是第五阶段的典型特点。他强调,2024年美国的政治风险尤为突出,无论是拜登还是特朗普当选,都将面临国内分裂引发的政治争端和全球地缘政治带来的冲突的风险。 中国经济面临百年一遇的风暴 对于中国经济,达利欧过去一直看好中国经济发展,唱多中国。在2年前的2022年5月,国内知名媒体澎湃采访他的时候,他对中国是积极乐观的。当时的标题是“中国将克服疫情挑战,经济增速仍将远超美国”。 但达利欧现在却从乐观派转变为悲观派。 从五年前开始,达利欧开发的经济泡沫测算系统显示,国内的房地产市场和地方债券市场正在出现泡沫,结果这两个市场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达利欧表示,“ 在始于1980年代的中国经济热潮期间,债务出现膨胀,贫富差距扩大。计划生育政策导致的人口减少也带来了国家债务的增加。虽然需要进行债务重组,但这个过程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或许都将伴随痛苦,极其艰难。中国正在进入一场百年一遇的风暴。就像日本在泡沫经济破灭后花了数十年才迎来经济复苏一样,考验或将继续下去。” 他表示,在中国,债务压力与大国冲突、重大技术变革以及干旱、洪水和疫情结合在一起,将为这场百年一遇的风暴创造登陆的条件。 达利欧在发表的文章中指出,中国应设法减轻债务负担,同时放宽货币政策,引导中国经济渡过难关。他表示,“在我看来,这件事早在2年前就应该做了,如果不做,可能会使中国经历类似日本的失落的十年。” 达利欧认为,中国现在应该重点缓解失衡问题,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中国的平均退休年龄为53岁,平均死亡年龄是84岁。“平均来说,这些没有收入的人要抚养的时间长达31年”。过去中国绝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这意味着一个人要照顾2位年迈的父母,中国的养老机制需要改善,退休年龄有待提高。 其次,中国应该明确计划好如何处理与贫富差距和价值观有关的冲突。虽然资本主义带来信贷和消费能力的循环,可以释放出创造力和促进经济繁荣,但往往也会催生贫富差距和大量的债务。“当债务规模变得过大而无力偿还、出现巨大的贫富差距,就会导致循环的逆转。” 他写到:“中国很明显需要进行一场深刻的大规模的债务重组行动,就像朱镕基在上世纪90年代末策划的那样,但是这一次的应对规模要大很多。中国应该早点这么做。”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中国的债务水平在过去五年中几乎翻了一番,达到66万亿元,相当于中国年GDP的一半以上。 他认为,中国的债务风险化解起来要比其他国家容易,因为中国是一个主权国家,能够发行主权货币,且中国的大部分债务以本币持有,并非像部分国家那样,国家的债务以美元或者其他货币持有。 对中国进行债务重组有两种务实且高效率的方式。第一种,允许通缩性违约和债务重组,另一种,与印钞这一通胀措施相平衡。比如,对甘肃、贵州等省份特别对待,允许这些高债务的省份违约,借钱不还,或者未来有钱了再还,清除掉部分国企、单位等不产生效益的部门,就像1997年做的那样。同时发行更多的人民币,并对国内市场进行信用扩张,忍受轻微的通货膨胀。这样也能帮助甘肃、贵州等省的普通人提升生活水平,提高人均收入。 事实也是如此,贵州和甘肃的人口并不多,据统计甘肃人口2626万,贵州人口3852万,如果给当地居民免费持续发行一年的人民币,每个月发5000,消费和投资很快就能复苏,但是国内一直不愿意这样做,近期进行的医药反腐,个别人在家里、银行、房子等资产累计现金2个亿人民币。钱全部集中在最有钱的一群人手里,意义不大,有些钱不消费,也不投资,仅仅放在那里就是一个数字,对经济的健康发展无益。 中国的主要问题是需求低迷,所以基本上中国可以通过出口来应对供应过剩,这样就不会有多余的库存导致价格下降,但如果国内的需求很低这个问题无法解决。现在我看到一篇文章说失业有一个青年问题,而青年失业率达到了42%,这是有问题的,为了刺激需求和消费,中国政府必须创造就业机会,因为青年没有工作,而且当他们不工作时,他们不会消费。 目前让达利欧最担心的是中国的债务危机,他认为能否化解债务危机将决定中国经济的复苏强度。 对于地缘政治冲突,达利欧表示,美国针对中国而面临到的风险在加大,同时在欧洲、中东和亚洲地区的斗争中过度付出代价。他认为中美“经济战”的风险相对较高,“军事战”的蔓延风险也高于正常水平,但仍然较低。随着地缘政治风险的日益增加,这也影响到了在中国开展业务的企业。 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在台海问题、芯片管制和地缘政治等多个领域存在“不可调和的分歧”,随着美国国内政治矛盾加剧,美国政客可能会借机炒作台海等问题,“美中关系在很多方面都处于‘红线’的边缘。” 在达利欧看来,尽管局势存在恶化的风险,但美中两国都不想发起战争,“每个人都担心一场战争会给经济和政治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些问题将继续存在下去,可能在未来5到10年内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