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两年,我们就宏观经济一直提出的主张之一是高通胀将重临,而通胀率将结构性地在较长时间维持在较高水平。
美国上周公布8月通胀率。在油价回升至每桶90美元和汽油价格上涨的情况下,整体通胀率三个月内首次回升,但表现大致符合预期。
不过,除了要关注这些每月数据如何左右美联储下一次议息会议的决策之外,放眼其他主要发展及其对经济增长和通胀的影响也至关重要。
此前我在本栏中曾提到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UAW)可能发起罢工,而由于在现有合约届满前劳资双方没法达成协议,这场工潮已经在上周五正式展开。现在,我们来探讨一下美国联邦政府可能在两周后的10月1日停摆的情况。
政治障碍
UAW工潮是过去一年工业行动升级,并使工人获得显著加薪的象征。由于工会要求优厚福利和更高工资,企业似乎皆宁可提高薪金,以避免增加部分福利并对业务灵活性和长期竞争力构成更结构性的威胁。
故此,工潮对经济的即时打击是增长放缓,部分分析师预测这次汽车业罢工每维持一周,将拖低美国GDP增速约0.2个百分点,而对经济的长期影响则是刺激通胀,原因是工资在大部分公司成本结构中占显著部分,而加薪意味着工资率将结构性上涨。
至于政府停摆的情况大概也相同。高盛预测,就如汽车业工潮一样,政府机关每停摆一周,将拖累美国GDP增速0.2个百分点,虽然这些损失在政客们终归达成协议后能够收回,但在背后的政治障碍却对美国债务的可持续性以至通胀的结构性展望,造成深远的影响。
再融资
还记得美国债务上限危机今年6月在《财政责任法》(Fiscal Responsibility Act)通过后已经“化解”吗?其实这个问题从没有“化解”过。
《财政责任法》假设其后的12项拨款预算法案能够通过,虽然这些法案已经获得参议院放行,但现在正面临部分寻求削减法案支出(因而加入大量额外条款以修订法案)的共和党众议院议员阻挠。国会两党必须在10月1日前进行妥协以化解分歧,否则政府机关便将停摆。
考虑到这种政治障碍,让我们再看看美国财政的路径。
美国主权债目前有逾三分之一将于三年之内到期,这表示适值美联储正在推进量缩,以致联邦基金利率上升至5.5%,而10年期国库债券收益率比三年前高出3.5个百分点之际,有大量主权债需要进行再融资。
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的数据,联邦债务的加权平均利率已从去年的2.2%上升至今年的2.5%,而随着更多债务需要再融资,CBO预计利率在2024年将上升至2.9%。尽管幅看来并非极大,但当债台如现在般高筑,利差的影响便将大不同。
研究公司Strategas 在最近的报告中通过观察联邦政府净利息支出占税收的百分比来分析。截至7月底,此比率高达14%,这是25年来的首次。
据Strategas的观察,此比率水平的有趣之处在于其在过去往往预示着财政政策将出现拐点。当利息支出超过税收14%,财政政策将收紧;而当比率回调时,财政政策将宽松。以里根政府为例,当利息支出占税收的比率越过这个门槛,当局在随后连续六年加税。
可持续性
这次看起来有可能吗?很难想象。
随着美国总统选举年临近,在国会两党阵营中其实没有多少议员认真看待双方已经同意的削减支出计划,例如在2011年为结束债务上限僵局而达成的奥巴马-贝纳预算案协议,而就算以现在针对拨款法案高谈阔论削减支出的少数议员为例,他们也肯定不是建议加税。共和党和民主党纵有党争,但双方在一件事上似乎同声同气,就是没有必要执行财政纪律以使美国债务回到能够持续的道路上。
我们相信,这种形势将加深通胀结构性上升的威胁和发生金融抑制(financial repression)的风险。若政府利息支出在税收中的占比上升至难以维持的水平,解决方法之一是削减其他支出,另一方法是加税,但还有一个办法是强行压低利率,以使通胀抵销这些债务利息的实际成本。
换句话说,如果央行稳定物价的任务被“灵活地” 解读为限制财政政策维持宽松所带来的利息支出,不必感到惊讶。将经济膨胀起来以减少政府负债水平,可能是化解当前乱局的唯一出路,就算这并不是理想的解决方案。
这便是为何目前在政治和经济发生的一些事件(汽车业工潮和政府机关停摆僵局只是其中两个例子)强化了我们的观点,即美国通胀率要回到央行所订的目标不是易事,而当局要继续确信需要使通胀回到目标更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