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艳丽 | 文
狄星华有一种少年感。
她在国海富兰克林基金QDII投资部,代表作——国富全球科技互联混合美元现汇,自2018年11月20日管理至今,3年多,任职回报169.62%。(天天基金网,2021.12.13)
狄星华每天都在各种科技类网站“玩耍”:一颗新的芯片出来,看看测评、跑分多少、价格多少、评价如何。
和绝大多数A股基金经理不同,狄星华沉浸在港股和美股中冲浪。
2020年3月疫情,美股10天熔断4次。
那是狄星华最痛苦的一段时间。风控不断打电话给她:“行情在跌,你要不要减仓。不减仓,后果很严重。”
狄星华却做了判断,“一定会反弹的”,除非疫情造成人类大比例灭绝,比如用户数user base减少20%。到最后,美股几大科技股龙头估值跌至15-20倍,遍地是黄金,狄星华把子弹打完在最后一刻。2020年2月19日至3月23日的一个月内,纳斯达克指数下跌-36.71%,恒生科技指数下跌-24.16%,而狄星华参与管理的国富全球科技互联人民币仅下跌-20.19%,并且在三个月后就收复了“失地”。她方向清晰、胆识过人。
“这个时候,头脑要特别清醒,抄底还是逃底。一旦想错,业绩会天差万别。”狄星华总结。
狄星华很喜欢美剧《亿万Billions》。男主角的原型是Steve Cohen,“对冲基金之王”。剧中人物对短期风险的把控度非常敏感,“遇事先冷静下来”。对她而言,这就像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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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投资美股的公募基金,两只手数得出,而狄星华又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点是,更早投资于非中概股的纯粹的海外标的。
狄星华并不满足于配置中概股、或者买入美股几大科技巨头。她总是寻找一些新的idea(想法),“每年做一些别人不会做的事”,追求创新和探索。
具体表现是,在一目了然的科技巨头之外,她喜欢挖掘中小盘。这些“小黑马”,为组合贡献了不少超额收益。
今年,狄星华挖掘了一个“特别小的票”。
它是一家制药公司,mRNA新冠疫苗模块化工厂,初上市、没人参与且特别便宜。作为工业最上游,它的竞争对手非常少且下游客户非常分散,因此很稳定。
狄星华的逻辑清晰简单:哪怕收入端和利润端只增长20%的情况下,它也不可能在IPO阶段仅5倍市盈率,资产负债表上净现金占比30%,“绝对是错配”。
她果断参与,斩获颇丰。
“美股的好处是每年总是涌现好多小黑马,无论年份。”狄星华介绍。相反,那些人尽皆知的好公司,覆盖者众,创新和探索的空间不大,“你所知道的绝对不会比卖方分析师更多。”
狄星华前十大重仓中的某芯片股,原本与英特尔分庭抗礼,多年以来被压着打,市占率极端到过1:9。
转机来自管理层变更。该芯片股战略突然转向,代工厂从美国本土的晶圆厂换到中国台湾。狄星华视其从倒闭边缘到反转,“做了一个大的call(目标价)。”之后,肉眼可见地,市占率慢慢回升,如今至3:7。在此过程中,该芯片股也变成十倍股。
狄星华很喜欢在线上购物网站看评价,当时大家觉得它家“芯片挺好的”、“打倒某大厂”等。她重仓的另一只GPU(图形处理器)龙头,当新一代显卡上市,凌晨5点就有人排队在等。这些都是信号。
那些大型中概股,即中国互联网巨头,业绩披露之前,每个基金经理心里都有一笔账,每个季度大致长什么样。但是美股,“没有几个人能预测季报长什么样。”狄星华有一些自己的方法,比如某智能手机龙头的产业链,通过上下游披露数据相互验证,脑补该公司的出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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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星华的言谈之间,有一种科技未来感。
科技之于人类,是颠覆性的存在。人类社会每一次大型跨越,都与科技相关。这是狄星华发自内心对科技股感兴趣的原因。
她参观本土的晶圆厂,以前,搬运芯片是人工的,摔一跤,上百万的晶圆即报废,如今一个垂直的机器手臂,平移芯片毫无颠簸。她感叹,“科技的力量多么伟大。”
“我们要想得远一些。”狄星华说,她看Elon Musk的演讲、看海外“大牛的基金经理”对未来的一些call,时有触动,“想象空间更大一些,你看的方向可能就不太一样。”
狄星华捕捉黑马,有时候是浏览科技类网站的灵光一现,有时候是产业链调研中的有趣故事。
有一次,她从苹果手机形态改变,提前发现了半导体材料的变化——从硅基到第三代化合物半导体。刘海屏需要不可见光透入,因此常规的芯片多了一小块,然后利润就增加了60%。手机的一个小小变化,导致一些公司被淘汰了,而另一些新的产业链进入。“这些都是很微妙的一些东西。”
某光学龙头,是狄星华加入国海富兰克林推的第一只票。
最早,该龙头的投资者接待在一个很小的办公室,容纳二三十人,之后不停更换,直至两三百人。这一路,股价也从十几块慢慢飙至两百多块。
狄星华认为,它是中国最好的硬件公司,有理想、管理层好、布局很深,“它是能够在每一轮大浪淘沙中存活下来并走得更好的公司”。
长期跟踪之下,观点是动态的。在四五年前,狄星华更多视其为“一个手机的零部件公司”,一个镜头变两个镜头,如今,她看到的是“一个中国最好的整体的光学方法解决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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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股有一句格言,叫做“追求模糊的正确”。
“在美股,模糊的正确却远远不够。”狄星华这样说。
狄星华曾师从瑞银前亚太区下游硬件制造首席分析师谢宗文Arther Hsieh,后者以高度掌握产业链动向而闻名。随后,在国海富兰克林基金重组海外团队之际,她成为继徐成之后第二个加入的人。徐成是国海富兰克林QDII投资总监,是“国富三剑客”之一。
狄星华和徐成讨论股票。那个场景是,两人打开excel,讨论模型的假设,讨论每一个细节,讨论“为什么这里增速放30%”,对了如何,错了又如何。
他们从不讨论“大逻辑”。
这恰恰是因为海外投资讲究数字精准性。倘若miss(不及)华尔街预期,股票就暴跌。海外的一些纯粹的对冲基金,甚至对股票季报高于或低于预期,单独进行下注。所以狄星华追求的是目标价的精准性,每一个股票的股价在反着什么。
本质上,狄星华所信仰的,仍然是巴菲特、芒格式的复利的力量。
“对一只股票,你一定是长期有一个call(目标价),你应该知道它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财务模型算出来值多少钱。”狄星华称。
但是,美股的特征是,在业绩期,波动非常大,一晚上跌百分之三四十,是常事。对公募基金而言,组合管理和控制回撤,变成很重要的事。因此,狄星华也非常注意,股票短期是否有风险或催化剂,“该砍就砍,该加就加。”
回到精准性,狄星华说:“哪怕一些股票短期内一下子堆得老高、资金涌进来,到了目标价,我依然卖掉。我希望我有一个不为情绪所左右的稳定的方法论。”
10月份,当某电动车龙头拿下赫兹订单——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电动车采购,一路暴涨,市场甚至开始忽视一些短期负面因素。狄星华长期看好,但短期风险叠加,就选择卖掉。
研究员出身的狄星华,对持仓每一只股票相当熟稔。
她甚至利用股票之间的一些天然的对冲关系,构成组合,平滑波动。
比如美股,受益于经济重启的如某民宿巨头与某些云计算公司,有着此消彼长的神奇对冲。每每病毒来了,前者大跌、而后者大涨。
“它们有对冲关系,但长期而言,两方面我都看好,这是前提。”狄星华解释。
有时候,是板块之间的对冲。“大家一直觉得美股半导体公司是yyds(永远的神),永远是慢慢打上去,很漂亮。”狄星华描述,然而,云计算与传统线下半导体之间就有着对冲关系。
以上所有做法的最终目的,是避免组合遭遇一些极致剧烈的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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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星华的科技股持仓,大致有三条脉络:
美股的计算机龙头,是狄星华的底仓,基本不动。
这些龙头往往以肉眼可见的转移速度,技术迭代,渗透率不断提升,从传统的一次性缴费升级至云上收费模式,“整个节奏不会变慢的。”
狄星华抓这一类机会的原则是:在这个趋势中,寻找一些估值尚可、远期能见度非常高的股票。SaaS公司一旦业绩失速,估值会折价非常多,所以狄星华会尽量规避那些“特别贵的”。
在美股,云计算是明显的新经济。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处于初期阶段,也属此类。
半导体则是传统旧经济的周期股,估值很稳定,但其中又涌现了一些正在发生变化的公司。狄星华使用了一点GARP策略,比如,半导体PEG不能超过1.5。
偏C端消费的互联网线上零售、社交等,是第三类,处于成长期,不算新也不算旧。这一类巨头,用户数user base在10亿以上,未来十年被颠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采访之时,中概股正遭遇黑暗时刻。狄星华淡淡评价:“人类总是把悲观的事想得更悲观,很难以中性的态度去面对负面信息。”
对于国内互联网巨头,狄星华认为,监管是有必要的,无序增长并非良性。“但(渗透率)远没有到头。”这是她的结论,中国线上购物人群及成交量仅占比25%,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