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张雨生《我的未来不是梦》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11月5日，2020年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发布。马云蝉联榜首，马化腾、钟睒睒分列二、三位。现年53岁，华熙生物实控人赵燕拥有财富449.7亿元，排名74位。

　　“玻尿酸第一股”、“科创板首富”，成为赵燕身上最受关注的标签。自2019年11月6日华熙生物上市以来，赵燕一直稳坐科创板首富之位。

　　蚂蚁集团彭蕾的科创板财富有望超过赵燕，由于总市值2.1万亿元的蚂蚁集团11月3日暂缓上市，赵燕的科创板首富地位还要笑傲股市。

　　海口三角池大榕树下的吉他声

　　人生的见证者越来越少，但还可以自我见证。

　　出生于云南、海南发家、北京立足、山东致富的赵燕，创业历程充满传奇。

　　她就读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生物系，毕业后在一所大学当助教。赵燕的发家路就是从看似不可思议开始的。

　　1988年，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

　　这个中国最年轻的省份和唯一的省级经济特区，吸引了大批年轻人、大学生南下。十万人才来此寻求新的发展机遇，时代掀起一股“闯海”之风，冯仑、潘石屹等后来大有成就的企业家都是同一时代的闯海人。

　　改革求新的思潮在蔓延，风缱绻椰林香气与市场经济初吐的芬芳拂过少女赵燕的心头。1989年，赵燕和三个同事凑了5000元，到当时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海南岛拼搏，她们凭着一股理想，演绎出中国合伙人的精彩故事。

　　初来乍到，赵燕发现海口汇聚了不少满腔热血的青年，晚上在海口三角池一带的大榕树下能看见三五百人、三五十人地围成一团，弹着吉他，合唱《故乡的云》——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飘泊……

　　赵燕后来回忆说：“和我们一样的年轻人，我估计有十几万，大家都奔着诗和远方到海南。你说对未来有多好的规划，多好的想法，我觉得是没有的，那就是一个寻找梦想的地方。那种日子，我觉得还是蛮有冲劲的。”

　　30年前的中国合伙人

　　努力与翻越，不馁与坚信，肆忘笑泪，这就是青春。

　　赵燕取得第一桶金的经历和山东著名企业家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张瑞敏有些类似，张瑞敏是砸冰箱，赵燕是修冰箱。

　　在海南两个多月以后，赵燕意识到如果没有进账，5000元很快会花完的。她四处寻找商机，最后锁定了海南的一个工厂库房中闲置的七八百台新冰箱。这批货本来是与澳大利亚合作制造的，后来外资撤走了，工厂没钱给工人发工资，也没人管这些冰箱了。她们跟冰箱厂洽谈，得到了这批冰箱的处理权，随即将冰箱押给信用社，借到几万元。

　　那时候的冰箱是紧俏货，可是她们拿到的冰箱有故障，在一筹莫展之际，用这笔钱到广州、顺德的家电厂请来两位工程师检查冰箱。

　　她们的运气不错，维修师傅说冰箱补上一些元器件就能用。赵燕等人把修好的冰箱一台台卖出，从而掘到了第一桶金——80万元。

　　1989年，赵燕在海南创立海口市振东区华熙实业公司等，拓展业务覆盖面，“华熙”两字沿用至今。

　　让海南服装走向世界

　　骊色骏马，飞云踏海。

　　倒腾冰箱让赵燕尝到了甜头。她热爱艺术，一直有做服装设计的梦，索性将第一桶金投入了一个服装厂。

　　1992年4月3日，海南举行首届海南国际椰子节，吸引了众多国内外旅游者和客商，起到了“让世界了解海南，让海南走向世界”。赵燕抓住机遇，设计了应景的服装，赞助给椰子节活动礼仪小姐穿，很快扩大了服装厂的影响力，还接到了专为政府出国代表团定制西服和职业装的任务。为完成任务，赵燕花了当时挣得的1/5的钱，引进了中国第一台立体剪裁西装的机器。此外，她还购置了一些住房、写字楼和土地，用于自住、办公和买卖。

　　在同行四人中，赵燕年龄最小，又是唯一一个女生，却被其他三个男生一齐推举为 “总经理”。在同伴看来，赵燕不仅善于出点子，还具有商业头脑，不管是服装厂还是买地的主意，都出自她的主意。

　　回想自己当时的决策，赵燕笑称这其实很简单，“改革开放之后，政府部门多了不少出国进行对外访问或洽谈的事项，政府对外的形象很重要，所以对统一且有设计的服装有很大的需求。买卖土地就更不用说了，政策扶持中小企业起步，很多起步就从拥有土地开始，所以土地需求是势必存在，而且越来越大的。”

　　随后事实证明，办服装厂和购买房产土地的主意都不错。服装厂每年能带来100万元的营收，而土地则在随后兴起的 “地产热”中获得了超额增值。“整个海南岛的地产爆发了，原来我12万买的土地，一个星期一个价，所以那3块地，最贵的一块卖出去时大概一亩三百多万元。”

　　那个时代，是把岁月慢慢编织一幅画，梦是蝴蝶的翅膀，年轻是飞翔的天堂。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每个人的砺砺一生，都在面对性别与年龄、生活与自己的锤问。

　　1992年，公司盈利够分每人200万了，这在当时是一笔天文数字。赵燕离开大学助教工作岗位的时候，工资还不到100块钱。他们中有人想出国、有人想回上海，最终分道扬镳。赵燕独守海南，手头剩三块没交完款的土地，一个服装厂和一套房子，以及不到18万元的现金。

　　四人分开不到两个月，赵燕出了一次差，把工厂交给厂长和负责财务的副厂长看管。等她再回海南时，工厂已是人财两空，账上14万被转走，厂商和副厂长跑了，留给她的只有一张法院传票。原来，厂长趁赵燕不在时签了一个合同，没有按期交付，对方要求赵燕支付违约金。赵燕根本无力负担这笔钱，巨大的挫折差点将她一下子打回原形。

　　幸运的是最后法院判定合同无效，赵燕的服装厂得以照常运转。

　　撤离海南岛

　　每一次疯狂，都能辨认自己。

　　1992年，是海南改革开放史上值得骄傲的一年，也是海南上演财富神话的一年。琼化纤、港澳实业、琼珠江等成为国内资本市场追逐的热点。华熙当时只在海南岛上发展，但已经是全国排名前30的房地产公司。

　　一拨拨外地人在海南做房地产赚到了钱，之后很快就离开了。“那时候大家都不建房，只是一笔一笔地去倒卖地皮，谈项目的时候拉开包，拿出来都是项目的复印件。”赵燕回忆，“我就感觉这种事情比较危险。我觉得任何经济的发展，一定有它的规律，这样倒卖土地创造的价值到底在哪里？我看不到。我还是比较理性的，到1993年我就撤出海南了。”赵燕目光独到，准确预判海南房产泡沫。

　　1992年下半年，潘石屹去海口市规划局查资料，吓了一大跳。海口市当年的人均住房面积达到了50多平方米，北京人均也不过7平方米而已。当年8月，“万通六君子”见好就收，撤离海南。

　　海南演绎激情，也演绎疯狂。炒地皮、炒房子，炒期货直接导致1993年海南“泡沫经济”。数据显示，1991年海南商品房价格才1400元一平方米，但两年后的1993年，价格达到顶峰，达到7500元一平方米。

　　二次创业斩获颇丰

　　所有的可能性不断褪却，但还可以越过时间，越过自己。

　　1993年开始，她把自己的商业版图拓展到北京、山东和天津多地，业务范围也延伸到外贸、地产、通信技术、金融投资、生物科技等领域。

　　回到北京后，她创立的华熙集团在长安街核心地段大展拳脚，短短数年间就打造了华夏银行总部大楼、CBD中环世贸中心、SK大厦等一批帝都标志性建筑，著名的五棵松体育馆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赵燕的投资天赋也没荒废。华熙先后参股和投资了红塔创新投资、第一创业证券、锦州银行、东方金诚、金隅集团、香港溢信等一大批企业，获利匪浅。

　　目前，赵燕控制的华熙系公司数量多达130家，资本版图遍布地产、文化体育、证券、股权投资、小额贷款、商业保理等多个领域。

　　房地产业务的成功直接给赵燕带来了巨额财富，也让她以后的投资更得心应手。

　　慧眼识珠投资玻尿酸

　　美好、热爱、未来，总是让人憧憬。

　　2000年后，在北大研修EMBA时，赵燕结识了福瑞达生物化工的郭学平。郭学平向她介绍：“一个透明质酸分子(即玻尿酸)能够锁住一千个水分子。”学生物出身的赵燕敏锐意识到玻尿酸不仅可以应用在眼科和骨科，在护肤领域也拥有广阔的前景。

　　于是，当她得知有位投资人准备以净资产八折的价格收购郭学平的福瑞达生物化工时，她立马以净资产1.5倍的价格拿下了该公司50%的股权。入主公司后，她将福瑞达生物化工更名为华熙福瑞达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华熙生物的前身)。

　　玻尿酸如今风生水起，20年前却几乎无人青睐。华熙福瑞达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一度因亏损而难以维系，当时很多人认为赵燕的举动很冲动，但事实证明，赵燕的判断是正确的。

　　2019年11月，已是全球最大的玻尿酸原料生产商的华熙生物，正式在科创板上市。根据招股书，赵燕通过华熙昕宇持有公司发行前股本总额的65.8632%，按照华熙生物2020年9月30日最新市值642.19亿元计算，其身家达到了268亿元，一跃成为山东女首富。

　　截至11月3日23时59分，第一波双11狂欢尾款支付结束，淘宝页面显示，华熙生物旗下润百颜玻尿酸原液水润次抛安瓶精华液、377小灯管精华次抛玻尿酸VC精华液都累计售出五万余份，其余产品分别售出上千份至上万份不等。

　　走访华熙的海口旧迹

　　相对失败，人们更关心成功，关心曾经的辉煌。

　　三十多年过去，11月3日下午，国际旅游岛商报记者来到了服装厂旧址——和平北路21号，只见“海口市被服一厂”的鎏金大字下是一条贴满小广告的空旷楼道。距离被服一厂不远处，和平北路51号，记者发现了“海口市服装总厂”，其前身也是被服厂，只不过从过去的一厂二厂更名后变成了总厂，经营方向也有了变化。一位自称在此工作几十年的老员工说：“被服厂停厂很久了，我们一直也就这样叫的，没听说有个叫华熙实业的公司，可能时间太久了，都不记得了。”

　　天眼查显示，赵燕曾在当年的海口海甸岛四路东部开发区南小区比弗利别墅注册过一家投资公司。如今的毕弗利别墅8栋大门已被打上了陌生的logo，该别墅曾被翻新过，早已有新的人入住。“公司都不知道换了几家了，现在也不清楚是住的还是办公的。”附近居民说。

　　过去的海口沿江西五路早已变更为如今的人民街道海昌路，已然不见“怡昌别墅瑶台阁二楼201房”的踪影，经过多方指引，记者才在怡昌花园中找到了别墅群，但瑶台阁等名称地点已然消失在岁月的洪流中。

　　赵燕在海南的痕迹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被抹去，可那段满怀梦想与希望，有所成就、也经历过挫折的创业往事早已融入海南的历史脉络之中。让人忍不住感慨，今日财富榜上那一串冰冷的数字背后，也曾有过笑与泪。

　　直挂云帆，乘风破浪。